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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

南大梧桐道上积着深秋的落叶，金黄的叶片在微凉的秋风中轻轻摇曳，偶尔有几片被风卷起，打着旋儿落在顾之栩的肩头。

他浑然不觉，只是攥着那张被雨水泡皱的叶文栀的照片，指腹反复摩挲着照片中她的脸。

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，甚至有些卷曲，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思念与焦灼。

这是他第七次拦住戴红袖章的教务员。

教务员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，镜片后的眼神已经透出明显的不耐烦，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。

顾之栩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，声音沙哑而低沉。

“同志，您再查查转学生的名册，或许她是以转学生的身份入学的……”

“同学，说了多少遍，77级新生名册里没有叶文栀！”

教务员的声音陡然提高，像是被触到了忍耐的极限。

他猛地合上厚重的档案册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，惊飞了窗外正在啄食的麻雀。

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，留下一串急促的啾鸣声。

顾之栩的身体微微一僵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，照片的边缘被他捏得更加皱褶。

他低下头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与绝望，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，带着一丝颤抖。

“对不起，同志，麻烦您了……”

教务员瞥了他一眼，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厌烦，摇了摇头，转身离开了。

顾之栩站在原地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。

斜对面的公告栏玻璃蒙着一层薄灰，映出他胡子拉碴的脸。

那张脸憔悴得几乎让人认不出，曾经清亮的眼神此刻黯淡无光，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。

他又在南大逛了两天，角角落落每个地方都不放过。

梧桐道的尽头、图书馆的角落、食堂的门口，甚至是女生宿舍楼下的长椅，他都一一走过，仿佛只要多走一步，就能离叶文栀更近一些。

然而，无论他如何寻找，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。

“叶知青走时好像说了句什么回城探亲……”

脑海中骤然浮现村长的话语，像是黑暗中突然闪过的一丝微光。

而他离开村子前，他曾在村口的告示牌上，看到过叶文栀的照片。

手中如今的照片也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从上面拿下来的。

那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“先进知青”表彰通告，叶文栀的名字排在第一个。

照片上的她笑得眉眼弯弯，唇角微微上扬，仿佛连阳光都偏爱她几分。

那照片他亲手拍的，胶卷里还藏着半截被她扯坏的围巾线头。

对，她一定是回到了家属大院。

她和家人关系那么好，获得先进知青表彰一定会带回去给父母看的。

顾之栩的眼中再度浮现出一丝希望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
他死死抱着仅剩不多的行李，匆匆买了一张最近回海城的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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